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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先生在他的古树系列文章中说“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才有资格称古呢?山、河、城堡、老房子等都可以称古,但它们已没有生命。要找活着的东西唯有大树了。它用自己的年轮一圈一圈地记录着历史,与岁月俱长,与山川同在,却又常绿不衰,郁郁葱葱。”
树比人类更早地诞生于地球,人类是从森林中走来,森林是人的家。在从猿向人类进化的过程中,采摘活动是人类最早的集体有意识,树先于人类使大自然充满生机与活力,有树的地方就有生命的气息,就跳动着人类历史的脉象。在地质时代,宁州与世界各地一样,已有了植被的分布,树木始终静默地注视、镌刻着人类的生产生活以及历史发展的真相。
在宁州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比中华五千年文明史还要长久且依然活着的唯有大树。在湘乐宇村古柏庙院内,据专家测算已有年树龄的两棵古柏,就是境内活化的历史。当你面对她的时候,你无法想象多年,在时光的长河里是一个怎样的概念?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被刻画在她的每一个纹理和叶脉里。她比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诞生的《诗经》的歌声还要早上年,那是一种怎样的生命与光阴的磨砺!
许多存活千百年的古树,都与庙宇息息相关。我想,那是人对自然敬畏的物化,不管是先有树,后有寺庙,还是先有寺庙,后有树,都昭示了树始终生长在人类的精神家园,人们如神灵一般敬重树木。盘克镇宋庄村依依相守的两棵古槐,据说就是明朝洪武年间建造的白鸡寺的遗物。白吉坡地名或许就是由来于白鸡寺。相传,金村乡麻子掌村木瓜塬就是先有古槐,后建有山圣庙,庙早已成为传说,树依然葱茏。米桥乡红星村的三棵千岁柏的命运,也是紧紧地和庙院、祠堂联系在一起,活成了村庄的不老神话。良平镇贾家村的祠松,将她清雅、高洁、坚韧的品质传递移植于贾氏族人的血脉,使这一方水土充满了传统文化的气息。
人们常说,独木不成林,可是一棵参天大树,就是一处绝佳的风景。每寻访到一棵古树,都是一次心灵的震撼,精神的远旅。你会透过她的枝叶感受宇宙之浩渺,天地之空阔,生命之恒久。湘乐镇庞川村公路旁边,相距不远就矗立着三棵年左右的古树,两棵古槐,一棵小叶杨,可是,在几十年的来回过往里,人们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等到有心专门去找她,她就在那里顶天立地,不喜不悲,成就一株生命的传奇。小叶杨如一只向天宣誓的手掌,枝叶婆娑,精神昂扬;两棵古槐犹如历经沧桑相互搀扶的夫妻静默在时光里,忘记终老。
无垠的天地间,值得我们用心触摸的东西太多,树木无疑是人类永远的朋友,只要我们用心灵和她对话,她就会告诉我们世间的许多秘密与存活的哲理。盘克镇潘村胡家湾的黒弹树,她的种子是怎样流落到黄土高原,适应子午岭缘边的环境与土壤,静谧孤独地生长。浓密碧翠的叶子,挺拔秀丽的形体,凸显了她的与众不同。九岘乡枣林村的千年酸枣树,成就了一株灌木成为一棵大树的梦想。在乡村人的认知里,酸枣从来都是酸枣蘗,不是酸枣树,而枣林村的酸枣就是高大的树,是风水的造化,是村庄的象征,是民众的欢欣。
徜徉在宁州无垠的绿色里,总会让人心旷神怡,思绪翩飞,那些古老的树木星罗棋布,散于平原大川,沟岔梁卯,寻找她们是一件快乐而又充满期待的旅程。九岘乡左家川阳山的三角枫,因为这棵古树我第一次涉足阳山,顺着向导的指引可以瞭望正宁县的月明乡,也可以居高眺望九龙河潺潺媛媛的千姿丽影,回溯年的时光,想象一棵小树的披星戴月的成长。因为一棵百年文冠果,我们寻访南义乡的梁川林场,说是林场,已不是林场,是长满蒿草树木的山洼沟谷,是一个时代留给山川的印记。焦村镇森王村椒树台生长着一棵多年的皂角树,像一幅巨大的根雕盆景,悬挂在黄土崖岸,寄托离乡游子的相思与别愁。
树一圈一圈的年轮,像是无字的天书,刻录着人类历史的大道无形,大德无声。哪里云集着参天古木,哪里必有历史风云,故事传说。金村乡麻子掌古槐、古杨、古柳、古梨齐聚,使我们不由得想起隐秘在岁月深处的那些古旧的窑洞,以及窑洞里掀起的红色记忆。当初,红军游击队选择会议地址,是否是因为这里的古木大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却永远的记住了麻子掌会议遗址,这些古树也亲眼目睹了中国历史上史无前例的革命史,而且用她们的肢体架起了机枪,参与了战斗。革命风云舒化在历史的天空,麻子掌的古木新芽,依然轮回春秋冬夏。
如果一棵树能够让所有看见她的人嘘唏赞叹,念念不忘,那她就是树王亦或树圣、树神。南义乡吴冢村就有这样一棵让人叹为观止的古槐。有人是这样描述她的“古槐犹如一个彪形大汉骑着一头雄狮,蓬勃在吴冢村的咀梢塬畔,六个半成人才能合抱的树身,四层楼高得块头,根须四面延展,如画漫动”。春荣镇石窗卢村的年的古槐名扬四海,人们敬树若神,每年的农历二月二,村民以及外来的香客为她绾红挂彩,祭拜奉香,祈福纳吉,俨然一派节日气象。湘乐镇小坳村湘金公路旁年的古槐,被甘肃省绿化委员会列为名木古树,主干雄壮,冠幅葳蕤,分杈处又长出一棵两米多高的侧柏,好似母亲怀抱娇儿。像这种原始母体上长出异类树种的奇观,在一些古老的大树上时可见到。平子镇王家村的古槐上长出了两棵桑树,村民亲切地叫她“槐抱桑”;湘乐镇任劳村的古槐上竟然长出来柏树、桑树、椒树、杏树等多种树类。面对神秘贞静的植物,你真的无法想象一粒种子是怎样的穿越时空生根发芽,也许是鸟衔来了种子,也许是飞花落英,也许是树怀如母孕育万物。
在这片涵养着9条原面,7条河流的土地上,蕴藏着自然赋予人类的一切宝藏,古树是自然的馈赠,也是历史的化身。那些一茬一茬枯朽的树木,质化成黄土层下的油、煤、气,以另一种形态造福人类,而这些存活百年、千年的树木,恰是时间、空间、地理等所有节点的完美组合。多年以上的核桃树,使我们真切地体会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棵树上可以齐聚古旧与鲜活,苍老与青春,粗粝与细腻。隔代百年,却可以品尝同一种味道,仰望同一棵树的风华绝代。宁州的黄甘桃,宁州的金枣,宁州的曹杏,宁州的苹果,是宫廷的贡品,是百姓的口福。千百年来,这些甘美的果实始终注解着这一方水土的富有。百年果木树,虽然凤毛麟角,但是她们还是在适宜的气候和土壤里存活下来。中村镇曹家村多年的曹杏树枝繁叶茂,果实鲜美;九龙川菩萨庙多年的老黄甘桃树依然如《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荣镇王台村康熙三十五年秋所植的枣树堪称“宁州金枣之王”,苍龙鳞甲一样的裂纹镌刻着多年风霜雨雪的苍劲。
古树是人类与自然和平相处的例证,一棵能够存活百年、千年的古树,一定得助于人类的呵护,而不是伐戮与掠夺。在宁州这片古老而又美丽的土地上,随处可见古木参天,新枝播绿,树与我们扎根于同一片土壤,同呼吸共命运。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天灾,灾树亦灾人;人祸,祸人亦祸树。只有在和平共享的时代,才可人爱树,树佑人,人与树和谐共处。树木在默默的记录着这一切,而且远比人的记忆悠长,她用宽窄不同的年轮、遒劲刚健的肢体、严密紧实的纹理、深浅不同的颜色、新旧相间的枝叶、规则不整的裂缝来表达她的喜怒哀乐,记录她所经过的自然和人文的变迁。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以树为镜可以还本然。当我们心浮气躁时,踌躇满志时,或者情志纠结时,万般无奈时,请找一棵凹凸不平、苍郁桀骜、伤痕累累的古树读一读,面对她沉思默想,或是翻开这一本《宁州古树》,你会顿然脚踏实地,心静如水。
作者系宁县政协副主席杨淑宁
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八日
杨淑宁宁州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