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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南怀瑾先生治眼疾
作者/张仁
清明这一天,由妻子驾车,我们一起去江苏吴江七都镇。路上,她提议顺道去太湖大学堂,凭吊一下南师。我当然赞成。
车转过弯,由南怀瑾先生亲笔题写的“太湖大学堂”五个大字赫然在目,但铁大门紧闭。我上前询问笔直站在石阶上的年轻保安,一直跟随南师的马秘书是否还在?他答:已不在了。又问与南师朝夕相处的宏忍法师今在何方?他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严肃地望着正前方。我本有他们的电话,无奈换了一部手机,信息全部丢失。看着铁栅栏里面的那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物,心里涌上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悲怆。
年9月29日,一代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我是从网上得到这个噩耗的,当时正在土耳其旅行,立即发了一个短信给宏忍法师。法师很快回复了这样几句话:“老师太累了,需要休息了,我们等待着他的回归。”显示了一个佛门弟子对生命现象的淡定和达观,也透露了她深深的怀念和悲哀。
记得是年4月的一天,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上海中医药大学的校友,询问我是否能为南怀瑾先生治疗眼底病。我感到有些突然。尽管我曾读过练性乾先生编的《南怀瑾谈历史与人生》,留下过较深的印象,但对南先生的具体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晚上,我又接到太湖大学堂李女士的电话,她医院的诊断,为眼底老年性黄斑变性,并再三强调是南先生提出要求采用针灸治疗的。
老年性黄斑变性,又称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听到这个病名,我颇有些犹豫。因为本病至今仍是眼科学尚在攻克中的难题,虽然我已积累了一些经验,但问题在面对的是一位高龄老人,又是名人。然而盛情难却,我还是答应试治一下。
一个春雨蒙蒙的下午,我驱车路过著名的开弦弓村(江村,费孝通先生的学术起点)来到紧贴烟波浩渺太湖的太湖大学堂。从一张宽大的工作台后面站起来迎接我的是一个前额宽阔,银丝背梳的老人,他身材瘦削,穿一袭蓝布长衫,双手抱拳,笑容可掬,连声表示谢意。满脸的慈祥和真诚,没有一点我心目中名人的架子。
坐定之后,一旁的李女士告诉我:不久前,严重的白内障已经影响到南先生的起居和阅读,但他希望用传统的方法进行治疗,于是千方百计联系到了当年曾为毛泽东主席做过白内障金针拨障术的北京中国中医科学院唐由之教授。唐教授告诉他们,这一方法早已不做,再说他本人也已80多岁高龄,难以手术操作,建议用西医手术。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医院手术摘除内障之后,南先生的视力并无明显进展。并非手术不成功,而是他眼底的黄斑病变。眼睛就像照相机,等于是光换了镜头,底板不好还是难以解决问题。南先生仍力主应用传统的中医药学的技术治疗,于是找到了我。
我仔细阅读他的病历之后,便实事求是地说,依据我的多年治疗经验,针灸对这个病的早期效果较好,对后期只能起到一定的控制作用。南先生笑着连声说:“控制就好,控制就好。”我又说,针刺眼区穴位稍不当就有可能因为刺破周围小血管出现眼周青紫的“熊猫眼”,影响形象。南先生宽容地说,“不要紧,我现在没讲座。就是讲课也没关系,找个墨镜一戴蒙混过关。”
南老的针感很好,出针后,他当即告诉我,眼前似乎亮了不少,我说这是针灸的即时效应,过一会可能就消失了。针灸真正要达到治疗效果,需要累积效应,对这个病更是如此。临走时,南老双手将两本书郑重地捧给我。我一看,原来是唐代著名医药家孙思邈的经典著作:《备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素色封面朴实无华,上有他亲笔题写的书名,并标明为太湖大学堂研读丛书。全书刻工精细、字迹清晰、印刷精良,确是上乘珍本。他告诉我,这个版本是当时国内最好的宋代版本之一,为了不使之流失,他在20世纪40年代末离开中国大陆之后,一直带在身边。这次他专门出资印刷多部,作为教材以广传播。
从此之后,我每周一次偶或两次专程赴太湖大学堂给他治疗。一个疗程之后,他感到视力有所提高。结束治疗时,我在他自备的几乎清一色中成药的小药房中,给他配制了平时服用的药物,以维持效果。
这年6月下旬,女儿叮叮从英国学成归国。她学的是建筑设计,听说南老师用搭积木的方式构建太湖大学堂各处建筑,非常感兴趣,催着要去看看。我知道南先生很忙,有些犹豫,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宏忍法师发了个短信。谁知南先生即让马秘书与我联系,约定时间。
又是一个雨天的下午,我们一家三口来到了大学堂。南先生从传统建筑学的角度,谈了他对这几幢大楼的构思,而且还特地请一位熟悉建筑的学者带领我们欣赏每一幢楼房。这些建筑,从外表看朴实大气,有汉唐雄沉之风;而内部设计则极具现代实用性,每幢构筑均按照其功能而各不相同,特别是每一建筑在选址、朝向等多方面都运用了我国传统风水学的理论与实践。
这天晚上,我们参加了被外界称作为“人民公社”的晚宴,来自不同领域的各式人等围坐一桌,南先生举筷一挥道:“诸位,动筷,不吃白不吃。”就在他谈笑声中开始,没有客套,没有敬酒,大家无拘无束,十分轻松和谐。南先生特别叫我谈谈年轻时在边疆行医时的趣事,笑称这是人民公社晚餐的传统,属于主题发言,而且不必准备,信马由缰。我只能奉命。结束晚餐后,南先生送我们至门口,双手抱拳对我说,“张医生,这扇大门一直对你敞开,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成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链接: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
概述:
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又称老年性黄斑变性,亦称之为增龄性黄斑变性,是目前发达国家老年人视力丧失的首要原因,据美英学者统计,本病75岁以上患病率达45%以上。近年来,随着人口日趋老龄化,我国发病率亦有增高趋势。本病患病年龄多在45岁以上。双眼可先后或同时发病,并且进行性损害视力,严重影响老年人的生存质量。
根据临床表现和病理改变的不同,分为两型:萎缩型黄斑变性,萎缩性亦称干性,以进行性视网膜萎缩,中心视力逐步明显减退为主,双眼同时发病;渗出型又称湿性黄斑变性,其特点为视网膜下有新生血管膜存在,从而引起一系列渗出、出血及瘢痕改变。视力下降较快。本病的防治已成为当今眼科学研究的重点课题之一。
中医学中,本病亦称为“视瞻昏渺”,重者则归属“青盲”或“暴盲”。
由于本病引起中医针灸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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